对于中国佛教“体——相——用”三元结构的“体用”论,学界虽然不是完全不知道,但却是缺乏深入的研究和清晰的梳理,有时甚至还误解了“体相用”的含义,比如下面这段来自网上的引文:
按唐代以后佛学原理(南怀瑾,1976),万物只有三个理则,即体、相、用。比如茶杯,玻璃是“体”,“相”就是它的形状,“用”就是它的功用,即是可以盛液体的东西。抽象的思想,也是一样。比如孔子的《论语》思想为“体”,“相”就是二十篇《论语》,“用”是了解孔子以后,该怎样去弘扬中国文化。比之于教师的教学也是如此,思想为体,教学设计为相,课堂教学就是用了。
这段网文表面上看来是在以中国佛教的“体相用”原理来审视和分析茶杯、《论语》和教学,但它却错误地理解了“体”,因为中国佛教所说的“体”应该是指“空”,即佛教基本原理“缘起性空”中所说的那个“性空”(详见下文)。比如,就茶杯而言(故且不谈《论语》和教学),茶杯的“体”应该是指茶杯之“空”而不是玻璃;玻璃以及“它的形状”实际上都属于茶杯的“相”。这骗网文对茶杯的分析实质上是属于亚里士多德“事物四因”——质料因、形式因、动力因和目的因——中除动力因外的其他三因,即:玻璃是茶杯的“质料”;“它的形状”,是茶杯的“形式”;“它的功用,即是可以盛液体的东西”,是茶杯的“目的”。
倓虚大师甚至还认为佛本身就是“体相用”三位一体的,他说:佛者,觉行圆满之义,即吾人之觉性,永世常在,多劫不磨,量等十虚,起伦绝待。而超伦绝待者,体大,即法身德;量等十虚者,相大,即般若德;多劫不磨者,用大,即解脱德。
在倓虚大师看来,佛所具有的法身、般若和解脱三德亦具《大乘起信论》中所说的“体相用”三大之义。
中国佛教“体用”论和中国哲学“体用”论的所有差别就蕴含在一个“相”字中。“相”这个概念乃是佛教的一大发明,是佛教的思想专利。“相”既不是“心”,也不是“物”,但却与“心”和“物”都有密切的关系。“相”既不是“空”,亦不是“有”;既非存在,又非不存在。“相”是佛教的一个思想情结,佛教考察世界就是从“相”进入并最终破“相”而得究竟。
中国佛教同样也十分重视“相”。中国佛教的“体用”论用“相”将“体”和“用”联系起来,换言之即,在中国佛教的“体用”论中,“体”和“用”本来是隔别开来的,这正如法藏在《<华严经>探玄记》卷一中所说的“体用各 别,不相和杂”,是“相”使“体”和“用”两者发生了关系,或者说,“体”只有经由“相”才能生其“用”,比如当代佛家元音老人就认为作为“体”的佛性,只有显现为一定的“相”才能有佛性之“用”,他说:
佛性真空,不是不显现,因为起用必显现故。假如空了没有相,即不是自性了。因为有心必有相,心就是相,相就是心,心相不二故。我上次讲了,镜子里一定有影子,没有影子不成为镜子,所以佛性一定能显现色相,没有色相就不能称为佛性,因为没有妙用,佛性就变为死空、顽空了,但佛性不是顽空,它是灵明廓彻,能起一切妙用,能现诸般色相的,所以是“森罗万象心中圆”。
“相不是没有,而是幻显起用的。假如真性不能显示幻相而起用,那是一潭死水,佛性还有什么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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