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灯和一盏灯的距离,也许就是一个灵魂和个灵魂靠近的路程,那些托付给神灵的心愿,此时仿佛在火尖上跳舞。也许,从前世,它们就热情地燃烧到今生。
几年以前我到过塔尔寺一次,一直记得临近大门,只看第一眼,便已震住。现在的大门口铺了宽敞的水泥广场,烫金的大字,却不如当年的令人震撼。
大门口有八座白塔排列,这是著名的八宝如意塔,刻着吉祥如意的经文,是为纪念释迦牟尼佛的八大功绩而修建的。远远看去,密布的寺院层层叠叠扩散开去。厚重的门、滚圆的柱子、飞檐走壁,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庄严和肃穆。那时太阳正好,塔尔寺在灿烂的光芒中屹立。经过了几百年,这座寺庙依然是金碧辉煌,巍然壮观,放射着圣洁之光。空气里弥漫着香火的气息。穿着大红袍子的喇嘛,站在四周,有的微笑,有的目不斜视,严肃得俨然是得道高僧。隐约中有咿咿呀呀的念经声和悠远的钟声传出。恍惚间,我好像闯人了武侠小说里描写的异域。
塔尔寺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六大寺院之一。前来游览和朝拜的游客与教徒络绎不绝,看上去热闹非凡。在几百年前,建成1000多个院落、4500多间殿宇僧舍,而且还建得这样精美和生动,那需要多少心血和多么巧夺天工的手艺啊!
位于中心地带的大金瓦寺是主建筑。名副其实,可以看见金灿灿的屋顶,这么多年了,它直耀眼如新。据说顶是黄金所铸。游人在那里疯狂拍照,不知道为什么,相比起来,我还是喜欢古旧的颜色脱落的那一排排转经轮
在寺院里跟游人差不多数量的是远远近近前来拜佛的藏民们。藏民们倾其一生,不惜花光所有积蓄,最大的心愿就是不远千里也要朝圣一样拜佛,这样简单的人生是快乐呢?还是缺憾?他们甚至从来没有到过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他们好像也不曾向往。佛的面前才是他们的目的地,他们的夙愿。
我跟着那些教徒一起,轻轻转动硕大的转经轮。我的视线一直很崇拜地望着他们。他们多么简单,不管男女老少,无视游客好奇和新鲜的眼光,全神贯注推动转经轮、脆地硫头。还有些,在走道上做着五体投地的叩首。这是最虔诚的一种行礼,匍下来,身体的每一部分都紧密地和大地贴在一起。有的人就是从遥远的地方这样一步一叩首来到佛前,两个康盖有时被磨得鲜血淋淋。听着这些故事,我不能不动容!
小金瓦殿(护法神殿)、大经堂、弥勒殿,释迦殿、文殊菩萨殿,祈年殿(花寺),大拉让宫(吉祥宫)、四大经院(显宗经院,密宗经院,医明经院,十轮经院)和跳神舞院、菩提塔,殿宇接一个殿宇走了很久,看着那些气韵生动的塑像和流光溢彩的壁画,好像在时光里穿梭。导游讲述的那些佛教艺术品里的传说很动听。好人死了会升天,坏人死了要下油锅,在世间做了多少坏事,到阴间自然会受多少折磨。壁画和雕塑栩栩如生地诉说了人的欢乐苦痛。到了酥油花院,是一份难以述说的触动。塔尔寺有三绝:壁画、堆绣和酥油花。壁画无处不在。堆绣是把各色绸缎剪成不同图案,然后用羊毛或棉花之类垫实再绣到布幔上。在大经堂里有十八罗汉的堆绣,精细别致。而酥油花是最吸引我的一种。传说文成公主进藏时带了一尊释迦牟尼像,由于时值隆冬,找不到鲜花供奉,只好用酥油塑花代替。到了现在,酥油花已经闻名遐迩了。
酥油花的原料就是酥油。它柔软而细腻,真想象不出,可以把它塑成聪明美丽的公主、英武俊美的松赞干布,还有奇花异草和明珠珍宝等。那些手艺高超的艺僧们却做到了。制作工艺非常复杂,而且因为酥油太容易融化,工作室里的温度常常在零度以下。这还不够,有时甚至要把手浸在冰水里以降低体温。那些没有生命的酥油,在艺僧冰凉的手下,就这样,变成了一个个生动鲜活的艺术品。那些表面似乎孤寂的艺僧们,其实心里绽放着多么斑斓美妙的世界!在很多殿宇里,排列着火焰闪烁的酥油灯,仿佛一条条闪亮的玉带出现在眼前,无数的点点光芒跳动着。酥油灯,供奉着人们的心意。当千盏万盏灯聚集在一起,那种景象壮观而玄妙排排,一列列,金黄的火焰随风雀跃。一盏灯和一盏灯的距离,也许就是一个灵魂和一个灵魂靠近的路程,那些托付给神灵的心愿,此时仿佛在火尖上跳舞。也许,从前世开始它们就热情地燃烧,直到今生。
塔尔寺不能用美来单纯地形容,它更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存在。只可惜,现在越来越多的包装和越来越厚的装饰,有了画蛇添足的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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