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德松赞共有五个儿子,大儿子藏玛信佛出家,二儿子和三儿子早死,四儿子是朗达玛,五儿子是热巴巾,即赤祖德赞。松赞干布、赤松德赞、赤祖德赞在藏文史籍中常被合称为“三大法王”,在他们的大力扶持下,吐蕃佛教在前弘期得到长足发展。
朗达玛本名达玛,因为他反对佛教,佛教徒说他是牛魔王下界,因此在他的名字前面加一个“牛”字,就成了朗达玛,以示对他的反感。据《新唐书?吐蕃传》记载,朗达玛是一个“嗜酒喜肉,凶悖少恩”的人。朗达玛为首的王室贵族反对佛教,他们秘密策划政变,首先攻击臧玛虽出家但不守清规戒律,迫使赤祖德赞将他流放到边地。接着这些贵族又造谣生事,说“钵阐布”贝吉允丹和王妃文统萨贝吉昂粗私通,使赤祖德赞在盛怒之下把“钵阐布”处死,王妃也自尽身亡。这些贵族大臣将赤祖德赞的亲信们清除怠尽后,即发动政变,乘赤祖德赞喝醉酒时用绳子将他缢死。
朗达玛于公元838年继赞普之位后,在诸大臣的促使下,又发动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禁佛运动。 朗达玛首先停建、封闭佛寺和破坏寺庙设施,把赤祖德赞时期已经开工修建的佛寺都停了工,桑耶寺、大昭寺等著名寺院神殿都被封闭,小昭寺被当作牛圈使用,凡是佛教活动的场所都遭到查禁。许多佛像从寺庙里取了出来,钉上钉子扔到河里,大昭寺文成公主带来的释迦牟尼像,据说也打算扔到河里去,但因不易移动而再一次被埋起来。又因为文成公主将佛像由内地运来,才使吐蕃有了佛教,所以文成公主被说成是罗刹鬼转世。寺内的壁画被抹掉以后,又在上面画上僧人饮酒作乐的场面。接着焚毁佛经,有数量众多的各种佛经被烧掉。佛教僧人同时遭到镇压,僧人的处境惨不忍睹,根本无法在吐蕃生活下去,只得另找出路。印度来的僧人逃走了,有一部分吐蕃的佛教徒也跟着逃到印度,如赤德松赞的师僧娘?定埃增桑布和最早出家的“七觉士”中的个别人也跟着往印度逃跑,据说他们在半路仍被追杀而死。留在吐蕃的僧人被迫还俗或者是弃佛归本,不愿放弃自己的宗教信仰的,就得带上猎狗、拿着弓箭去打猎。他们还被强迫拿着苯教的法器——鼓,去参加苯教的崇拜仪式,而这些都是佛教僧人绝对禁止做的事情。 朗达玛是针对佛教的佛、法、僧三宝来摧毁佛教的,时间虽然不很久(公元838一842年),但对佛教的打击十分沉重,以致西藏佛教史把朗达玛时代以后的近百年间称为“灭法时期”。
朗达玛禁佛的原因有很多,如与苯教的斗争、王室贵族之间的矛盾、僧人地位权势的显赫、民众对僧人的不满等,都促成了大臣贵族们掀起禁佛的运动。
佛苯之争
佛教传入吐蕃,一开始就受到传统的苯教势力的抵制,佛、苯之间的斗争,历200余年而不息。
赤德祖赞时期,金城公主虽然带来佛教的又一次发展,但当时吐蕃的宗教还是以苯教一统天下。在赤德祖赞去世和新国王赤松德赞尚处幼年之际,大臣玛尚仲巴杰大权在握,他不喜佛法,规定民众只能信奉苯教,违者没收家产,流放异域。又将僧人都逐出吐蕃,拆毁赤德祖赞所建的喀查寺、扎玛珍桑寺,把大昭寺和小昭寺分别改成作坊和屠宰场。直到赤松德赞长大并亲自执政时,与信奉佛教的大臣一起将他处死。但佛苯之争仍相持不下,于是赤松德赞决定让佛教与苯教进行辩论,获胜者可得弘扬,失败者将被禁废。结果苯教失败,赤松德赞就将苯教僧侣流放到阿里象雄,并规定民众只能信奉佛教。
朗达玛为王之时,恰巧吐蕃农牧区发生空前的瘟疫、霜雹、旱灾、洪水,在一连串的巨大的自然灾害面前,苯教乘机鼓吹系信奉佛教之恶果;而佛教信徒在无力回天、束手待毙之际,也产生种种惶惑。朗达玛便充公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大事禁佛。
朗达玛禁佛是历史上佛苯之争的继续。赤松德赞虽然给苯教以沉重的打击,但并未公开宣布苯教为非法宗教,故其在民众中的信仰基础没有发生根本动摇。与此同时,赤松德赞身边尚有被称为“本伦”的苯教大臣存在,而王室、贵族中的支持者更是不乏其人,王妃蔡邦萨便是突出代表。苯教势力在吐蕃王朝的政治生活中仍在发挥重要乃至关键作用。如佛苯之争更是集中体现在赞普的废立上,赞普本人也成为两者斗争的焦点及牺牲品。牟尼赞普一年多便被毒死,赤祖德赞被苯教大臣缢死,斗争可谓激烈残酷。
王室贵族的矛盾
自松赞干布时期佛教的传入,到朗达玛禁佛,藏传佛教的发展变化,与吐蕃社会及王室、贵族间的政治斗争,有着极其密切而复杂的关系。吐蕃早期,对外扩张,掠取财富的强烈愿望,驱使赞普和大小贵族对唐战争。但到中期以后,一些权臣豪族为凭借战争扩充实力,以达到与赞普分庭抗礼甚至凌驾其上的目的,力主对唐继续用兵。赞普王室则不愿看到贵族坐大、王权削弱的政治事态的发展,极表对唐修好通和。为此,赤松德赞大力扶持佛教,就是希望利用佛教来协调统治集团内部关于和战的矛盾。因佛家非战弭争的说教,自然有助于王室主和的观念;同时上层僧人都是贵族子弟,可通过佛教联络更多的贵族的感情;而以僧人为“却伦”,也能够较为顺利地打破以实力最强的贵族充任“大伦” (吐蕃的宰相)的传统。因此,佛教在西藏一出现,便充当了政争的工具,受到了赞普等人的崇敬,佛教首领拥有行政大权,造成了相当的声势与威望。
牟尼赞普为了发展佛教,下令属下臣民向赤松德赞时期修建的一些寺院贡献布施,但是人们布施给寺院的悬殊很大,有的人布施的是金银珠宝,有的人布施的是绸缎缯綵,有的人布施的是旧衣破布。牟尼赞普看到这样的贫富悬殊,于是他下令平均属民的财富,在一年当中就进行了三次。但是他的平均财富并没有成功,相反激化了王室贵族之间的矛盾。也正是从牟尼赞普开始,以王朝的收入供给僧人日常生活的开支。牟尼赞普在公元798年,被他的母亲蔡邦萨毒死,可能是崇信苯教反对佛教的贵族大臣指使蔡邦萨干的。
赤祖德赞对内采取大力发展佛教的办法,对外极力主张和唐朝和盟,历史上有名的唐蕃最后一次舅甥和盟就是他在位时进行的。这一方面巩固了吐蕃本部的社会安定,同时也为了扼制了贵族将领的势力。他的名字“热巴巾”,意思是一个有辫子的人。对于这点有两种解释,一是说赤祖德赞在头发上系上两条长的丝带,丝带铺在僧人的座位上,然后让僧人坐上去,以示对僧人的恭敬;另一种是说他见到僧人时,脱下自己的头巾铺在地上,让僧人们用脚踏过去,然后再把头巾戴上。他还把王朝对内对外的军政大权交给僧人钵阐布(意即大僧人)贝吉允丹去掌管,使他的地位高过一般的大臣,这就增加了贵族将领对赤祖德赞和僧人的不满。
僧人干政
僧人参政,从赤松德赞时期就开始了。到赤德松赞时,参与国政的僧人的地位就更高了。赤德松赞能当上赞普,是和他手下的一批僧人的支持分不开的。他幼年时期有一位“师僧”——娘?定埃增桑布,如父母亲舅一样养育救护他。从赤德松赞时期开始,赞普的王宫里设置供奉三宝的道场,赤德松赞又让僧人参与国政。在《贤者喜宴》里报录的赤德松赞兴佛证盟誓文中,担任钵阐布的娘?定埃增桑布和勃兰伽?贝吉允丹排在王妃、小邦王子之后,“大伦”之前,可见其地位的崇高。汉文资料中也有记载:“钵阐布者,虏浮屠豫国事者也”,或称钵阐布为“国政蕃僧”。唐宪宗还在公元810年五月写信给钵阐布,希望他为改善唐蕃关系继续努力。这些都说明当时钵阐布这样的僧人在吐蕃王朝中已居于举足轻重的地位。赤德松赞还规定,以后的赞普子孙从年幼者到执掌国政者,都要从佛教僧人委派善知识为师,尽可能多地学习佛法。新立王妃、新任大臣都要在立誓信奉佛法的人中选立和任命。但是,他的兴佛还是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很多王室贵族这样劝阻赤德松赞:“从占卜和梦兆说明不应该信奉佛教,如果信奉佛法就会使工作遇灾和对国家不利。设在王宫里的佛教道场应该丢在一边加以封禁,信奉佛教是不对的”。这显然是苯教企图复辟和拥护苯教的贵族向他提出的挑战书。但赤德松赞拒绝了这些要求,为了扼制反佛势力的发展,他再一次领导王妃、小邦王子、贵族大臣发誓,尊崇佛教。这在建噶琼寺的碑文中有明确的记载。
赤祖德赞大兴佛教,也在王朝中重用僧人,甚至把国家大权都交给僧人,如任命班第钦波贝吉允丹担任“却伦”以分减世俗贵族大臣的权势。长庆二年(公元822年),唐刘元鼎入蕃和好盟誓,由班第钦波贝吉允丹主持典礼;和盟碑所列吐蕃参加大臣,他也名列第一。这引起了贵族们的极大愤慨。
民众不堪重负
赤德松赞在位时优待僧人,在修建噶琼寺的命令中明文规定:“对那些已经出了家的人,应当使他们不再受到别人的奴役,不征他们重税,并使他们受到保护,不让他们做体力劳动,并由我给予他们以尊崇的地位”。赤德松赞还规定:“凡有三宝的地方,所需的供养都不得减少”。
据传,至赤祖德赞时期,吐蕃王臣在吐蕃境内及外地已经建立一千零八座寺院。赤祖德赞除大力支持佛经翻译、礼拜僧侣、用玉石修建佛寺之外,在兴佛方面最突出、最有名的事就是“七户养僧”。他规定每七户平民负责供养一名僧人的生活,平民加重了负担,这就引起平民和地方势力对他和僧人的不满。他还下令臣民必须遵守佛教的道德规范,甚至度量衡也仿照佛经所载加以改制。赤祖德赞遇到了社会的阻力以后,仍然看不到危机的严重性,反而采取暴力手段推行他的兴佛措施,史籍上记载他曾规定:凡以恶指指僧人者断指,以恶意视僧人者剜目,偷窃寺庙、僧人财物罚八十倍赔偿,把僧众列为全社会的最高等级。当时的寺院拥有土地、牲畜和奴隶,开始向寺院庄园的方向发展。赤祖德赞以“七户养僧”的新制使僧人数量增多,民间苦于重税而影响生计,因此怨恨不平而对佛法生起反感。
朗达玛能够登上赞普宝座,除了以上原因外,寂护所引进的佛法乃印度晚期之佛学即大乘之精粹,这绝非一般民众所能接受,也是一个原因。何况在翻译经典之际,禁止密乘典籍的翻译,也与吐蕃的苯教信仰格格不久。由此种种原因,便促成了朗达玛禁佛运动。佛教在西藏社会及群众中的基础不能说是牢固的,寺院依赖政府供养,民间信徒既少,僧俗关系更为紧张,独立生存能力较弱。所以朗达玛禁佛,一旦停止供给,其僧徒便四处逃亡,千万信徒的佛教绝灭达百年之久。
总的来说,吐蕃王朝时期的佛教有如下几个发展阶段:第一阶段,七世纪初叶到中叶,佛教正式传入,并得到松赞干布的一定支持。第二阶段,七世纪中叶到八世纪中叶,赤德祖赞倡行佛教,导致第一次禁佛之局。第三阶段,八世纪中叶至末叶,赤松德赞时期印度佛教先后战胜苯教和汉地佛教,从而确立国教地位。第四阶段,八世纪末叶到九世纪中叶,佛教呈现全面兴旺。第五阶段,九世纪中叶到朗达玛禁佛,佛教惨遭镇压,完全进入低谷时期。
朗达玛素仰苯教,兼出于当年废长立幼之仇恨,并为眼下巩固王位计,积极扶苯压佛。
朗达玛禁佛是西藏佛教史上的第二次禁佛运动,比第一次禁佛广泛得多,对佛教的打击报复也更为严重。在这约百年之久的时期,纵然有人试图恢复佛教,亦因为内乱受阻,西藏民间几乎将佛教遗忘。故尔,在佛教史上一般把松赞干布时佛教传入到吐蕃,到朗达玛禁佛这一时期,称为“前弘期”。 在朗达玛禁佛以后,半个世纪前被赤松德赞流放到边地的苯教徒,只要是活着的都回来了。一度被镇压下去的苯教,又开始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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