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快得很,才说打七,又过了三天。会用功的人,一句话头照顾得好好的,什么尘劳妄念彻底澄清,可以一直到家。所以古人说:“修行无别修,只要识路头。路头若识得,生死一齐休。”我们的路头,只要放下包袱,咫尺就是家乡。
六祖说:“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你我本来四大本空、五蕴非有,只因妄念执着,爱缠世间幻法,所以弄得四大不得空,生死不得了。假如一念体起无生,则释迦佛说的这些法门也用不着了。难道生死不会休吗?是故宗门下这一法,真是光明无量照十方。
昔日德山祖师,是四川简州人,俗姓周。二十岁出家,依年受具,精究律藏。于性相诸经,贯通旨趣,常讲《金刚般若》,时人谓之“周金刚”。尝谓同学曰:“一毛吞海,性海无亏;纤芥投锋,锋利不动。学与无学,唯我知焉。”后闻南方禅席颇盛,师气不平,乃曰:“出家儿,千劫学佛威仪,万劫学佛细行,不得成佛。南方魔子,敢言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我当扫其窟穴,灭其种类,以报佛恩。”遂担《青龙疏钞》出蜀。
至澧阳路上,见一婆子卖饼,因息肩买饼点心。婆指担曰:“这个是什么文字?”师曰:“《青龙疏钞》。”婆曰:“讲何经?”师曰:“《金刚经》。”婆曰:“我有一问,你若答得,施与点心。若答不得,且别处去。《金刚经》云:‘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未审上座点那个心?”师无语。
遂往龙潭,至法堂曰:“久向龙潭,及乎到来,潭又不见,龙又不现。”潭引身而出曰:“子亲到龙潭。”师无语,遂栖止焉。
一夕,侍立次,潭曰:“更深,何不下去?”师珍重便出,却回曰:“外面黑。”潭点纸烛度与师。师拟接,潭复吹灭。师于此大悟,便礼拜。潭曰:“子见个什么?”师曰:“从今向去,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也。”
至来日,龙潭升座谓众曰:“可中有个汉,牙如剑树,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头,他时向孤峰顶上,立吾道去在。”师将《疏钞》堆法堂前,举火炬曰:“穷诸玄辩,若一毫置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遂焚之。
于是礼辞,直抵沩山,挟複子上法堂,从西过东,从东过西,顾视方丈曰:“有么?有么?”山坐次,殊不顾盼。师曰:“无,无。”便出,至门首乃曰:“虽然如此,也不得草草。”遂具威仪,再入相见。才跨门,提起坐具曰:“和尚!”山拟取拂子,师便喝,拂袖而出。沩山至晚问首座:“今日新到在否?”座曰:“当时背却法堂,着草鞋出去也。”山曰:“此子已后向孤峰顶上,盘结草庵,呵佛骂祖去在。”
师住澧阳三十年,属唐武宗废教,避难于独浮山之石室。大中初,武陵太守薛廷望,再崇德山精舍,号“古德禅院”,将访求哲匠住持。聆师道行,屡请,不下山。廷望乃设诡计,遣吏以茶盐诬之,言犯禁法,取师入州,瞻礼,坚请居之。大阐宗风,后人传为德山棒,临济喝。
像他这样,何愁生死不休?德山下来出岩头、雪峰,雪峰下出云门、法眼,又出德韶国师、永明寿祖等,都是一棒打出来的。历朝以来的佛法,都是宗门下的大祖师为之撑架子。诸位在此打七,都深深的体解这一最上的道理。直下承当,了脱生死是不为难的。假如视为儿戏,不肯死心蹋地,一天到晚在光影门头见鬼,或在文字窟中作计,那么生死是休不了的。大家努力精进吧!
来源:《虚云老和尚开示录》
上海玉佛寺禅七开示(1953年2月22日一3月8月)
初七第三日开示(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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